● 标题

情到深处是安然

——陈晓倩散文《我在人间贩卖烟火》读后

● 引  子 ………………

● 作  者 ………………

● 正  文 ………………

● 附：《我在人间贩卖烟火》（原载《连山文艺》2021年第三期）

引  子

        这篇稿子在《连山文艺》发表后，我的一个朋友看到了，跟我说，是因为看了你的评论，才去读了晓倩这篇文章的。

        这当然是夸我的话。听到夸奖，我的第一反应是，看看有没有水份，再就是看看夸奖的内容有多大的反应面。有多少朋友是看了评论才去看原文的？几位、十几位？能过两位数，就是真不错，如果不是，那只有一个原因，我和朋友的关系一直挺好，他对我的文章，还保有一定的兴趣。

        这番话倒引出另外一个问题，那就是创作与评论的关系。所谓文学批评，历来都有“说好话”和“说坏话”的尖锐对立。主张各有不同，不同流派又古往今来地主张着各自的不同，矛盾是客观存在，观点争执不休，而且，必然永不止息。我们赞同蒂博代提出的“感觉、理解，帮助形成现在”，是因为，这种做法与基层文学活动的开展是相适应的。基层文学爱好者中，有很多陈晓倩这样的写作高手，富有文学情怀，不计代价地爱好写作，笔下文章，情感充沛真挚，表达流畅，文采飞扬，只是因为工作、生活等等的原因，作品总量不多，刊发的平台也不多，因而，在一般读者中间影响还不大。20年前，陈晓倩的散文，就以饱满的感情、挚热的表达、丰富的内涵而为朋友们所熟知，今天，她的文章质量，已经有了质的提升，多了几分厚重和镇定，多了些许泰然和安宁，但心中深藏着的复杂情愫，依然如岩浆一样在地下蕴藏。大约在七八年前，久民兄就跟我说，晓倩的笔下，已经有了令人震惊的变化。这篇《我在人间贩卖烟火》应当是个见证。

        就在前不久，晓倩和其他几位朋友加入了辽宁省作家协会，籍此机会，向晓倩和这些朋友表达我们的祝贺！期待所有的朋友们，在创作上都有新的斩获！

        陈晓倩，辽宁葫芦岛人，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发于《中国城市报》、《河南文学》、《辽海美文》、《渤海风》、《花雨文学》、《长江诗歌》、《辽西商报》、《葫芦岛日报》等一些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。

正  文

情到深处是安然

韩文鑫

        我和晓倩相识多年，她的文笔非常熟悉。《我在人间贩卖烟火》延续了多年来对她散文的印象，由浓得化不开的冷峻、哀怨、孤单、凄然、沉重的情绪、气氛里，逐步走进坦然、平静、自宜、欣喜、镇定、自信的心绪中。这样的转折，曾经是我和久民老师多次探讨的内容。我们共同的感受是，晓倩的散文，最难得是对生活有节制的宣泄和对情感深入灵魂的表达。

        这篇散文抒写了晓倩对生活中三位重要女性的深厚情感。第一位是奶奶。晓倩的童年稍显独特，独特处在于内容不多，只有“老屋、老邻居还有满头白发的你”，“走过我的全世界的你”，“饿了我找你，难了我找你，痛了我找你”，命运如铁锤，在生活的砧子上反复锤打孩子的情感寄托，终致于把奶奶锤打成“唯一”，把“找你”锤打成心理习惯，延续过少年、青年直到成年；终致于在奶奶走了，这颗心被摘去了此前全部的情感积累而成虚空，彻心彻肺的疼，切骨切髓的痛！

        “你就是我的天，你就是我的地，你就是我的全世界”——抒放的是感情，宣泄的是孤单！

        对于母亲，晓倩坦然有“难言之隐”。回到母亲身边，是“不和谐的”，之所以“统一”，在于“我”的“羞赧”，实质是让步。她欣赏母亲，敬畏母亲，但是，在母亲跟前的羞赧和让步，一方面造成了与母亲的心理距离，另一方面再次强化了与奶奶的感情，这种变型，又加深了与母亲之间的阻隔。然而，在“我忽然发现母亲真的老了”的那一刻，心中的阻隔轰然崩塌，“刺痛像针扎在心上”，歉意汹涌而出，“请宽容我的任性……”，曾以为与母亲的感情是种缺憾，到这一刻，忽然明白“殊不知在最深的内里才是它昭昭的天下。”

        第三位是女儿。“怎么爱你都不够！”写到女儿，晓倩的笔触就饱含歉意，“也请原谅我的不完美”，道过了歉，就赞诵女儿的“给予”：因为有了你，我可以“光亮鲜活地”行走，你丰腴了我的岁月，让我有了底气，你“温柔的情话，是最好的蜜糖”，一组排比句，连续三个“你说……”，情趣盎然，充满深情。这个细节组合，可能是这篇文章的动情点之一，或可留在每个读者心里。关于“拥抱”的解读，很有哲思，它阐释了付出和索取的辩证关系，母女之间，爱与被爱，从来就不是简单的动作，而是一种令人玩味的仪式。

        一篇短文，大气庄严，作者并没有拘泥于一己的血肉亲情，在她专注于眼前万家灯火的的同时，忽然发现了更宽阔的情感世界，生命中的四个亲人，已“成为别人眼中的一片风景”，“感激”油然面向“所有的遇见”和“致亲的你们”，由此让读者见识到了叫作“境界”的东西。晓倩作文，爱讲道理，文中不时出现充满哲思的句子，让人回味，也使文章不仅深情，而且深刻。开篇的视角，就定位在“夜晚的飞机上”，俯视人间，审视自己的情感世界，回眸人生“这一路上”的一切，展望“一千年一千年之后”，神一样的视野，集小情感、大情怀于一体，小襟怀、大胸襟于一身，期盼“平安喜乐、秋水年华”，关注“孜孜不倦的轮回”，让人经历了由疼痛而隔膜，继而温馨而富有情趣的情感历程，最终归于平静、从容，“但愿，人间万象，爱有所安”。一篇美文，圆满收官。

“爱过方知情重。”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！

原发于《连山文艺》2021年第三期“虹螺走笔”栏目

原文

我在人间贩卖烟火

陈晓倩

        非常喜欢的一件事儿就是在夜晚的飞机上看城市的灯火，从万米高空中俯视，公路阡陌纵横像一张交织的网，人间烟火繁华，其余皆如蝼蚁。那一刻，众生仿佛是平等的，在同一片苍穹下，忙碌你的日子，过着他的生活。生活各不尽然，但谁都想走一路平安喜乐、秋水年华。

        高屋建瓴不止在云端，一箪一瓢皆文章。从容而对的是生活，每天早上，拉开窗帘与外面的世界会意早安，生活于万千烟火处开始孜孜不倦地轮回。

        想来也是有趣，无论什么年纪，我都是这人间烟火客。生活不一定能忠实地投桃报李，这个姑娘或许任性、或许调皮、或许有小脾气，但我都会对她一往情深。爱过知情重。

        提笔写字的时候，我知道我又想你了。你已在另一个世界很多年，我仍然在想你的365天里来回踱步。思念让我无能为力，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延缓记忆的衰老，昨天经常在我眼前晃动，老屋、老邻居还有满头白发的你。那个时候，你就是我的天，你就是我的地，你就是我的全世界。走过我的全世界的你，饿了我找你，难了我找你，痛了我找你。老屋已经没有了近三十年，在那里建起了楼房，三十年间荣宠过后，与城市的发展已格格不入。可每次经过这片人物皆非的地方，我都会更深地想你，想我们曾经的家园，那是我生命初始最清澈的小河里最清晰的记忆，我一生中最疼痛的牵挂，祖母！

        比起其它支棱八翘的内伤，还有一种难言之隐是我与母亲，或许是从小和奶奶生活，回家后与母亲是一种不和谐的统一。我讷言又倔强的个性，像故事里那只逃离出走的小兔，可是我这只兔子没有什么本事，只能很羞赧地在窝里，独自想着蓝天、白云、草原。母亲是一个很要强、自律的人，花甲之年每天行走过万步，在老年大学，参加模特队、诗歌班样样出色，单位组织的合唱比赛，母亲上台领诵，获得好评如潮。都说母亲端庄优雅，而我长这么大却没有人说我长得像母亲，所以我会继续羞赧。这样的母亲在今年爬山的时候，她说腰疼走不动了，找来一根木棍借力。那一刻，我忽然发现母亲真的老了，在我没有设防的瞬间，刺痛像针扎在心上，这感觉比我看到头上与日俱增的白发还要疼。我们常常期许光阴宽容以待，请宽容我的任性、不懂事和常常粗糙的心。自以为被漠视的便可以忽略它的成长，殊不知在最深的内里才是它昭昭的天下。

        请原谅我的不完美，我有那么多的不完美，仍光亮鲜活地在这人世间行走，因为我有你呀，我生命中的火光。南方把小女孩称为小囡，我喜欢这样叫你，我的房子里因为有你，而丰腴了今后的岁月，它是我的底气 。我有时是严苛的妈妈，发起脾气来巨丑，可你温柔的情话，是最好的蜜糖。你说发脾气的妈妈就不漂亮了，你说不发脾气的妈妈会满头乌发，你说别激动，激动就没有好名声了。你怎么知道成人世界的名声存在的意义？我的名声只有你啊，在你面前我却是这样捉襟见肘。我要拥抱的从来都是你，并不是我在为你取暖，你才是我最暖心的光亮。火光再前，在你爱我的365天，所以我的踱步才有意义。那是每一个春天的节拍，我也想像我的母亲一样优雅地老去。

        我看到的是万家灯火，却不知自己正踏着月色而来，成为别人眼中的一片风景。我感激这一路上所有的遇见，更感激生命里至亲的你们，在我自知或不自知的时候，让我贫瘠的沙漠里生长出绿植。我渴望它们是红柳、是胡杨，百度里说：你要相信地球上再也没有比它们更坚韧不拔、蔚为壮观的生命了。一千年一千年之后，谁又会知道，谁的故事会成为别人如数家珍的人间烟火呢？

        但愿，人间万象，爱有所安！

（选自《连山文艺》2021年第三期“特别推荐”栏目）